019 本王便唤不得了?

昨晚睡得熟,自己是怎么从马车上回到西苑床上的她虽然没印象,不过看自己手里攥了一夜的外袍,便是猜也猜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精致的面料触手微凉,轻轻一抖,被她攥了一夜的外袍上便半点折痕都没有了,这布料不愧是锦绣坊的镇坊之宝。

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估摸着再不起床就要赶不上早朝了,夏锦心便也只是把谢沉庭的外袍往架子上一扔,往外间去寻绫罗伺候梳洗去了。

出门看到门口正在等人的马车时,夏锦心想也不想,抬脚绕过。

靖安王府在紫宸街上,尽头便是皇城,所以到此暂住之后,夏锦心便没有每日让家中的马车来送。

“夏大人,殿下在等你,快上车吧。”刚绕开便听得几步从王府里跑出来的月照朝着她喊了一句。

夏锦心步子一顿,转头看马车,她都这般步行了十余日了,往常这靖安王府的马车见着她总装一副没看见的样子,还常常从她身边呼啸而过,今日是撞了邪了,谢沉庭居然要载她一程?

“再发愣一会儿就赶不上点卯了,快上马车吧,锦心。”马车的车门开了,里面探出身子来的人脸上是好看的笑,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快些上车。

“殿下……”那一声“锦心”唤的夏锦心身子一震,几步过去,扶了月照的手上车,看着坐回座位上,拢着袖子的谢沉麟,颇有些惶恐,“殿下唤下官夏卿便好了……”

“本王听太子殿下和秦关都唤你锦心,怎么,他们唤的,本王便唤不得了?”谢沉麟微微蹙眉,摆出颇有几分不解的模样。

“那……那是因为秦大人将下官当朋友,觉得这般唤方便,只是……”其实即便是朋友,秦关也并非次次都唤她锦心,毕竟女子的闺名去了姓氏这般唤,在古代是只有很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如此。她一个现代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怕被旁人听了,又要惹些流言。

“锦心这般说,便是不把本王当朋友了?”轻叹了一声,谢沉麟转头去看窗外朦胧的街景,“本王还以为,你我之间还算有几分情谊。”

“情谊?”

“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有了一起喝花酒的情谊,夏卿这般,是因为不想跟本王结交?还是说,这喝一次花酒的情谊还不够,需要多少次,这几日本王一并请了。”

“……”

看着一脸郑重的谢沉麟,夏锦心总觉得今日是他没有睡醒,还是自己在做梦?

“既然如此,私下若是殿下愿意,便唤下官锦心吧。”叹了口气,只能这般妥协。

“你若是愿意唤本王沉麟,也是可以的。”得了应允的人笑容可亲。

若非坐在马车上,夏锦心只想给谢沉麟当场跪下。看着对面这个笑得和煦如春风,生了一张绝世眉眼的人,颇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她多方打探想要一探究竟的高冷男神吗?

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群芳楼里一顿饭,竟然让他变成这般模样。

“殿下说笑了,下官不敢僭越。”抚平受惊吓的情绪,夏锦心郑重道。这皇子的名讳,除了皇族可以直呼,其他人怎可随便越了规矩。

“月底便要公布考官的名单,皇兄可有什么应对之策?”一直被忽视的谢沉庭淡淡开口,阻止了谢沉麟继续与夏锦心就称呼问题纠缠下去。

“本王在朝中资历尚浅,也没有什么功勋和威名可以吸引贤才的,这件事情,着实让人有几分头疼。”谢沉麟收起了笑,说起这件差事,也是颇有几分无奈,本以为是轮不到他的,偏偏太子有意要把这烫手的山芋扔过来,“锦心可有什么计策了吗?”

之前皇帝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特意叫了夏锦心帮谢沉麟解决,只是旁的便也罢了,功勋和威名也不是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耍几个手段强行拿来安在自己身上的。

“殿下这两年一直未在朝中领太多职务,没有功勋和威名是很正常的,如果突然强加一些在身上,倒回叫天下贤才们觉得是有意作假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两日夏锦心一直在想此事,今日上朝本也是想先在礼部提上一提,既然谢沉麟问起,便先在这里说了。

“殿下想要聚贤,也不一定要靠自己的名声来吸引贤才,若是有群贤之首都愿意成为殿下座上宾客的话,还怕群贤不奔而投之吗?”

“群贤之首?本王这些年虽然也结交了不少学识渊博的名士,可是要称得上群贤之首的名师大儒,还未曾见之一二,此法虽好,却也难办。”谢沉麟叹了口气,他的确才学好,少时便成名,可因着身体的原因,连宫门都很少出过,何况结交那些喜好游于山水的名师大儒。

“去年去江南的时候,下官有幸遇到过苏长青苏先生,下官此番得了消息,或许能寻到苏老先生的踪迹。”

夏锦心说话间,马车一停,上朝点卯的时辰不能误,抬眼看到正往宫门里走的秦关,夏锦心唤了他一声,便跟谢沉麟和谢沉庭告辞下车了。她与两位王爷不同,还需得先去礼部报道再去点卯,可不敢跟他们一般悠闲。

“她竟然能认识苏老先生?”看着匆匆往宫门里跑的夏锦心,谢沉麟颇有些意外。

苏长青苏老先生年轻时曾是文殊阁阁老,那是对学识渊博之士最高的赞誉,之后他辞去阁老一职,游历山川,在各处广设学堂,天下学生无数。很多年轻人为了能以他为师,还曾不远千里投奔,与他一起行于山水,只为在苏老先生游赏间隙,能学到一星半点。

“这位夏大人身上,惊喜甚多。”谢沉庭跟在谢沉麟身后下了车,想起这些时日叫人调查的结果,总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不管怎么深挖,对于夏锦心的调查,最多只能追述到一年前,再往前,便半点踪迹都查不到。

“若是不曾威胁到你我,便不要再查了。”谢沉麟拢了袖子,与他一起往昭阳殿走,“查得太紧,只怕被人抓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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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台与礼部挨得近,夏锦心与秦关一路。

抬眼瞧着秦关乌青的眼圈,夏锦心笑了:“怎么,昨日竞拍到了舞神,过于激动,彻夜难眠?”

“那个哪里是舞神,那是祖宗!”不提还好,一提起,秦关就苦了一张脸,一把抓了夏锦心,“你就行行好,将她收了吧。是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话,只要你带走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把你怎么了……”看到秦关这般,夏锦心只觉得心中颇为舒爽,不等秦关再抱怨,“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月你就受着吧。我过两日可能要离开帝都一阵子,行踪是机密,你可不能随便乱说,更不能让她闯了靖安王府,哪一条都是死罪。”

言罢,拍了拍秦关的肩以资鼓励,便快步往礼部去了。

皇帝让她以谢沉麟之事为先,朝堂上,她告了五日的假,未言明行踪只说去寻帮手。

下了朝,刚出昭阳殿便被太子叫住了。

“听说你们昨日在群芳楼竞价,秦关那小子还竞了一个舞神回去?”侧目看了不远处阴测测往他们这边看,一脸憔悴和哀怨的秦关,太子谢沉堇颇为好奇。昨夜他因着要留在宫中陪太后用膳,没能去凑热闹,眼看还真错过了一出好戏。

“秦大人一掷千金,抱得美人归,你瞧他都激动得彻夜难眠了,所以难免憔悴。”

“你此番外出,可需要本王派人随行做你的助力?”夏锦心从前也常有外出之举,却都是先禀明了所需时间和去处的,这次这般什么,叫他不在意也难。

“此去是寻一个朋友,去处离帝都也不远,无需得殿下费心安排随行了。”夏锦心笑着拒绝,“而且此番前去,比起殿下安排的人,还是带永安王殿下的人比较合适,毕竟是为着永安王的事情,他虽不能亲自前往,派出亲信才算诚意。”

“锦心。”她这般直言不讳,谢沉堇抿唇叹了口气,却也未曾多言,“也罢,你此去自己多加小心。”

从御阶上下来,夏锦心叹了口气,果然夹在这太子和两个王爷之间实在是有些麻烦。她此番不愿说出请的是谁,去哪里请,的确是因为对谢沉堇上了几分心。他们要争斗便也罢了,她只是不想让苏老先生受此牵连。

宫门口的马车依旧等着她,这次夏锦心没有迟疑,径自上车。

“下官已经跟礼部商议好了,等下官送信回来,殿下便在落松斋开社堂,招有才学之士辩国策史学,辩题还请殿下多费心,赢的一方的奖赏也须得好生斟酌。连开十场,最后一场的题须得十分经典才行,到时候,苏老先生自会前来参辩。”

苏长青喜欢云游,夏锦心打算今日便启程离京,所以这些事情需要交代好才行。

“殿下不能亲自前往,不过此行独我一人也不行,老先生早已不愿问及朝事,想要劝他出山,只怕还需得殿下派亲信随下官一起,前往说服。”

“如此,便只能劳烦沉庭走这一趟了,”谢沉麟拢了袖子,拱手作礼,郑重相托,“此行只有沉庭最为合适,秋试事关重大,尤其对本王十分重要,便拜托两位多加费心了。”

太子此番作为已经很明显了,他可不想刚大病初愈,就败在一场秋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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