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一阵无语，他该说东离昌胆大包天吗？
里屋，秦小妖躺在床上睡得安稳，东离墨谷坐在塌前，修长的指腹轻轻扫过秦小妖苍白安逸的眉眼，低低叹息，“本王是否就不该放你出府？”
想起他入门时，东离昌那想抱又不敢抱的模样，东离墨谷没来由的一股怒意充斥胸膛。
“王爷是要反悔吗？”
许是被他身上冷意惊醒，周山下意识的凝眉。
五皇子刚刚走到门口，便听着里面对话，忍不住顿了脚步。
“的确！”
这是东离墨谷第一次承认他做过的事，五皇子果断转身，坐在方才秦小妖坐的位置，端了一杯茶快速喝下。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五皇子眸子微闪，看向拿着一杯酒自酌自饮的某人。
“二皇兄何必与皇叔过不去！”
“呵呵！”二皇子嗤笑，声音冷冽下来，“本殿从未想过与他和平相处！”
“那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对。”周山是个记仇的，他可是没忘，他们被人围堵，二皇子带走秦小妖让他们吃尽苦头，险些丧命的事。
东离昌转眼看他一眼，眸光重新落在一袭玄衣，神色冷漠，怀里却抱着秦小妖的东离墨谷身上，“那么皇叔是打算如何对付本殿？”
东离墨谷却是连个眼神施舍都不肯给他，他垂眸，温柔的眸中似乎唯有怀里女子一人。
东离昌面上笑意淡了不少，却跟着没有说话。
“本王不会对付你！”
东离墨谷抱着秦小妖离开院子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东离昌哑然，随即便明白过来，他是不会对付他，却是不会亲自对付他吧！
一群人离去，东离昌也没了继续呆下去的欲望，抬手喝尽了手中酒液，起身离去，院子里重新留下五皇子一人……
“王爷，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紫月轩，心腹三月尽职尽责将秦小妖出府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东离墨谷在宣纸上写下“放”字的最后一撇，这才将笔放在一旁，眸光却注视着纸上字迹，似乎在平复着什么。
半响以后这才缓缓开口，“所以本王打算放手！”
“王爷的意思是……”三月惊讶起来。
“不成功便成仁，她既然不甘后宅一方之地，那么本王放她离开又能如何，况且本王想要知道，她能走到那一步！”
东离墨谷说完便取了那张纸放在灯下，瞬间便成灰烬。
三月沉默下来……
秦小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头昏脑涨，浑身也是酸软无力。
唤了一声红豆，红豆当即从外面跑了进来。
“王妃，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红豆如炮弹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秦小妖只觉脑袋越发昏沉了。
恍惚间似乎有熟悉的人影涌入房间，秦小妖一眼便瞧见秦无颜那张平淡无奇的脸。
“秦无颜！”秦小妖下意识的开口。
“嗯……”秦小妖这一喊，秦无颜顿时孤立起来，众人看着他的眸光带上了深究。
“你来了……”秦小妖莫名的很是信任秦无颜，由着红豆扶她起身，她恍恍惚惚的靠近秦无颜，低声道，“我有个哥哥他也姓秦！”
秦无颜身子一僵，随即难以置信看她，声音都沙哑起来，“你……你想起来了？”
“不曾！”秦无颜此时倒是清醒不少，她这才注意到房间内几张熟悉的脸孔。
“王爷呢？”
秦无颜眼眸暗淡下去，随即又恢复死寂，他抱着剑转头便往外走去。
“王爷将王妃送来菀院便离开了……”
红豆低着说着，却是抬头看了背影孤寂的秦无颜一眼。
她虽然不知王爷为何会同意秦无颜留在这里，但是能过王爷那一关，想必他定然有可取之处！
“我是不记得，可是我却记得我是琴谷少主，琴谷经历过一场屠杀，还有哥哥……他叫秦无炎……”
秦小妖转头看他，见他背影孤寂，忍不住安慰开口。
秦无颜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若是有人到了前面定会发现他的双眸已经赤红一片。
周山等人心思复杂，该来的一切终归是来了……
他们都是清楚当年琴谷覆灭缘由之人，只是他们却不能说，因为那对于秦小妖来说太残忍。
只是如今她已经有了部分记忆，其他的还会远吗？
“是你吗？哥哥……”秦小妖缓缓说着，走到秦无颜前面，伸手去揭秦无颜脸上的面具，只是摸了半天却依旧没摸到任何可以易容的痕迹。
“你……”
秦小妖眸色复杂起来，她的哥哥不该是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可是如今，那个意气风发，温柔决绝的哥哥却变了模样。
秦无颜难堪的低下头去，他该怎么告诉她，他为何变成如此模样，他又该怎么告诉她，东离墨谷，那个男人虽不曾直接对琴谷动手，却一手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哥哥，是你吗？”秦小妖可以不在乎容貌，只在乎眼前男人到底是谁。
“不是！”秦无颜粗噶的声音顿时响起，打破了秦小妖无数的幻想。
她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身子晃了晃，却并未倒下。
她淡淡勾唇，脸庞闪过一抹虚弱的笑意。
“不是也没有关系，总归你与我的哥哥同名同姓，况且，你早就是我的哥哥了……”
秦小妖说罢苦笑起来，她缓步走到院子里坐着，红豆当即拿了一件衣裳过来披在她身上，轻声说了一句，“王妃，外面凉，您还是进屋吧！”
秦小妖摇头，却是吩咐，“把我的琴拿出来！”
在墨染居，她虽然练琴，却始终不敢弹一首完整的曲子，因为她时刻记着东离墨谷的话，唯恐被人抓了把柄。
如今却没那些顾虑了，因为她不打算隐藏了……
红豆抱了琴出来，秦小妖伸手接过，十指轻轻划过琴弦，“哥哥，小妖弹一首离殇送给哥哥可好？”
“好！”秦无颜双手下意识紧握，他的双眸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有无数的风暴……
他背对秦小妖而立，身板挺得笔直，只是莫名的身上始终弥漫着一股子悲痛欲绝……
“峥！”
琴声起，没有丝毫晦涩难堪，娴熟的指法在她手中流淌，悲伤似乎一触即发……
秦无颜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琴谷被屠，族人奋起抵抗却因为被人算计有心无力而倒在地上的场景……
当年，一把火烧了琴谷覆灭留下的所有蛛丝马迹，只是他不敢忘也不能忘！
“啊！”突然琴声高昂起来，秦无颜跟着发出一声长啸，院落中劲风突起，以秦无颜为中心，四面八方几乎成了真空地带，只是秦无颜却是依旧潜意识的避开了弹琴的秦小妖。
其余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花容几人也算武功不低，只是在秦无颜这里却是小巫见大巫，被秦无颜劲风扫过，无一例外不是倒在地上苦苦抵制……
秦小妖垂眸，好像没看到院落情景，手中谱曲不乱，继续弹奏……
秦无颜却突然突破秦小妖琴声控制，猛然跪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秦小妖手一顿，琴声顿收，好像方才院落中的悲伤从未存在过一般……
“王爷……”红豆早就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花想几人尚能说话，只是依旧断断续续……
无一例外，他们看着秦小妖的眸光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秦小妖垂眸，低头看着自己白玉般的双手，再闭眼，回想起自己弹琴时的流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男人。
淡淡道，“琴谷是怎么覆灭的？”
“被人算计，遭人杀害！”秦无颜站起身来，一把抹去嘴角血丝，粗噶着声音继续道。
“是谁！”秦小妖又问。
“不知道！”
秦无颜苦涩一笑，琴谷覆灭两年，他却依旧没能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当真讽刺。
秦小妖沉默下来……
秦无颜沉默半响，恨恨道，“不过与那位脱不了干系！”
“好，我知道了……”秦小妖沉默一阵，转身走了两步停了下来，轻声道，
“把师父叫过来吧！往后有我的地方便有你们的家！”
秦无颜身子一震，随即眸色复杂起来，“你可知你说这话代表了什么？”
秦小妖淡淡一笑，“哥哥放心，小妖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妖了……”
“好！”秦无颜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他的妹妹总算是长大了。
回到房间，秦小妖便忍不住吐出一口血，周山眸子复杂起来，“你又何必逞强！”
“他压抑太久，我怕他最后没能报仇便自己将自己压抑死了……”秦小妖苦笑，眼底却闪过一抹讽刺。
老皇帝吗？很好！
“你知道他……”周山猜想秦小妖是知道秦无颜身份的，只是借助替秦无颜排解的时候确定了此事罢了。
“嗯……”秦小妖点头，眼底渐渐闪过一抹暖色。
她虽然不知秦无颜为何一直不肯承认，也不知秦无颜为何会变成那个模样，但是只要他还是他，这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