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给妹妹照亮回家的路

英羽城不由自主放了手。

这两姐妹虽然五官长得挺像,但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以至于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并没产生任何联想。

夏迷雪特别爱笑,屋里所有照片包括上次他看到过的那张黑白遗照,无一不在笑。

她应该是特别满意自己的牙齿,每一张都在展示她洁白整齐的牙。

乔凉就不同了。

记忆中,她似乎从来没笑过。就算偶尔心情好,眉儿弯起来,唇角扬起来……但那真的不算笑。

她一直喜欢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就像现在,她身上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让人接近不得。

“我知道我没有妹妹那么好。”乔凉在桌前坐下,按了烧水的开关,还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他目光幽深,坐下。

她在烫杯,手有些颤抖,不算熟练,“我妹妹喜欢茶道,你看这些茶具,茶杯茶壶包括茶匙都特别讲究。我就不一样,什么茶喝在嘴里都差不多,分不出好坏。茶,水,对我来讲,只有一个功能,解渴。”

英羽城想起游枫的话,不由暗暗心惊。就在刚才,他仍旧冒出那个很蠢的想法,想要告诉她其实很早之前就认识她妹妹。

在他想来,这真的关系不大。

但游枫的话不是没道理……就像现在,她自己还跟自己的妹妹比上了。

乔凉笨拙地泡茶,“妹妹是个脑力天才,却偏偏成了最年轻的舞蹈家。而我,什么都不会。”

英羽城闻到了茶香,清清浅浅。

乔凉将一杯碧绿清亮的茶放到他面前,“将就喝吧。”

他将茶拿在手里,掌心感受细腻的温度变化。

她抬头随意地问,“咦,上次听钟杰说,你在世界记忆大赛上有排名?”

英羽城很镇定,“不值一提。”

乔凉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继续崇拜妹妹,“她参加世界记忆大赛,排名第五,厉害吧?”

“厉害。”他由衷的。

乔凉有些惋惜,“如果她在,你们俩可真有共同语言。”

英羽城这时候无比崇拜游枫。回家给游枫打电话,“你说得简直没错!”

游枫问清来龙去脉,傲娇得不行,“我跟你说了,女人这种生物,根本不能用正常思维对待。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尤其是你们家紫薯丫头这类……”

“闭嘴!”

“好好好,凉凉夜色……”

“乔凉是哪类?你跟她都没有多少接触,怎么知道她是哪类?”

“英四,所以我说你跟女人接触得太少。我只要用眼睛随便扫描一下,就能看出个大概来。你家紫……乔凉吧,她外表洒脱,其实内心特别敏感。”

英羽城默了。

“你说像咱这身份的人出去睡了个女人,还算事儿吗?就算她当时是受害者吧,一看,睡了你这么个帅哥,还有钱,可不就巴巴粘上了。但乔凉恐怕相反,恨不得跟你这辈子都不来往。”

英羽城真想给哥们贴个大写的赞,那句“再见,再也不见”至今还在他耳边荡得疼。

“如果我没猜错,那天晚宴你根本没准备好要解除婚约。你拿这个当杀手锏气你妈,一气一个准。结果乔凉那晚去了,跟你闹,说要和你划清界限,不会跟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扯不清楚,所以你立刻不跟龙秀丽玩了。我说得有错吗?”

两年来,英羽城的确利用龙秀丽与母亲各种作对,换来个“潮城最深情男人”的称号。

母亲越是暴跳如雷,他越是高兴。直到乔凉出现打破格局,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厌恶龙秀丽,多厌恶自己所做的一切。

现在,他解脱了,一身轻。

“不过,英四,我得提醒你,有个词呢,叫欲擒故纵。乔凉……说不定是此道高手。你们之间的事儿,自己拿捏,我也就不瞎分析了。反正,两个人要是互相喜欢,就算啥也不干,自动就擒了纵了;要是不喜欢,就像你和龙秀丽,她做再多也没用。”

欲擒故纵!英羽城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如果那天他不让薛俊晨问出乔凉的地址,其实他们都有再见的机会。

那个宴会!乔凉那么巧会和蓝夜霖一起出现。这真的是巧合?

英羽城挂断电话,给乔凉发微信,打了好一段话,最后删除,只有一句,“吃饭了吗?”

微信没人回复。

他等了许久,直接打电话过去,还是没人接。

英羽城下楼,自己开车直奔北岛别墅。

他站在一棵大树后,枝叶的阴影将他遮得严实。

此时是晚上七点半,暮色深浓,黑夜降临,一弯月牙儿挂在树梢。

透过白色栅栏,英羽城看见一个奇怪的场景。

乔凉盘腿坐在中间,左边李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右边趴着夏天,人和狗都各自头顶一片荷叶。

两人一狗,不交谈,不吵闹。

英羽城猜不透她们在搞什么鬼,但很快,有人替他答疑解惑来了。

王馨洁从房子里冲出来,拉着夏沿武,大惊小怪嚷嚷,“老夏啊,你快来看看你闺女!你说这大晚上的,整这些稀奇古怪的干嘛?自己折腾不说,还带着李奶奶和夏天一起疯!”

夏天顶顶不乐意这个女人,汪汪两声,又怕动静太大,把头上小主人亲手给戴的荷叶搞掉了,便压着嗓音闷响闷响。

夏沿武也瞧得奇怪,“凉凉,你们这是做什么?”

乔凉也老不乐意,“王姨,我都交待过了,叫你半小时内别来打扰我。你倒好,还拉着我爸来。”

“哎呀,我是关心你啊。你瞧哪家的姑娘大晚上坐在地上头顶荷叶?再说,李奶奶身体不好,夏天也还没好全,你就这么折腾他们?”

李奶奶叹口气,无奈的,“前功尽弃了,一会儿还得从头开始。”这才解释起来,“沿武,你别怪大雪,都是我的主意。”

夏沿武赔笑,“李妈,我没怪她呢。馨洁也是关心,没别的意思。”

李奶奶翻了翻灰白的眼睛,“好,那就好。是这样的,在我们老家那里有个说法,头顶一片荷叶,就像是给鬼魂点亮回家的灯。死去的亲人看见这些灯,就能知道回家的路了。”

王馨洁听得冷汗涔涔,一脸煞白,“你们有完没完!整天搞这些神啊鬼的,有意思没意思?一个好好的家,被你们整得家不像家!”

乔凉坐在地上不动,也不抬眼,声音淡淡的,“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好好的家。但对我来说,妹妹在才完整。”

“可是她死了!”王馨洁崩溃地大喊,“她死了!她得病死了!凉凉,我跟你说,小雪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她的感情只比你多,不比你少!小雪走了你以为我不伤心吗?那也是我的心头肉啊……”

这一次,夏沿武没吼老婆。

这几句话很打动人,尤其是女儿最后的时光,也是这些人陪在身边,无微不至地关怀。

女儿走了,大家都很悲伤。

王馨洁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小雪,小雪,你在天之灵快来看看王姨,替王姨说句话啊。我这个后妈当得差吗?我是不是拿你跟青青一样待?有她吃一口的,缺了你吗?哪样不是先紧着你,哪件事不是先把你考虑在前头?”

乔凉咬着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伸手在夏天的头上轻轻抚摸。

冯青青也是泪流满面,从屋里抱着孩子冲出来,蹲在母亲身边拉她,“妈,快起来,别说了。话说多了,人家会以为咱们别有居心!”

王馨洁甩开女儿的手,“不,我今天就要说!凉凉,我不知道小雪在日记里写了啥,让你对我有成见。可是我要跟你说,我问心无愧!就算小雪站在这儿,我也敢这么说!”

她擦一把鼻涕,继续控诉,“自从你回到这个家,我也是一心一意讨好你,想对你好。可是你呢,从头到尾给我摆脸色,甩脸子,你拿我当过长辈看吗?我承认之前有些事做得欠考虑,但李奶奶和夏天回来了,我也尽力在补偿,你还想要我怎样?”

终于,乔凉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所以,今晚你为什么要哭成这样?是我顶撞了你,还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害怕或者生气的事?”

王馨洁一愣,刚才哭声太大,搞得脑袋有点缺氧,“那个……”

冯青青涨红了脸解释,“我妈其实是觉得,你们头顶着荷叶这样,要是被邻居看见了,会笑话。”

乔凉无辜又无助,撇撇嘴,垂下眼睑,“可是……可是我想妹妹……”

李奶奶也呜呜哭,“我也想小雪。”

夏沿武皱着眉把王馨洁从地上拉起来,“我看哪,本来没哪个邻居会笑话,被你这么又哭又闹的大嗓门一喊,全都知道了。”

果然,栅栏外已站了不少人围观。

乔凉可怜巴巴的,“爸,王姨,青青,你们先进去,我们再顶会儿荷叶……其实,我也知道这很荒唐。但我心里难过,只有用这种办法表达我想念妹妹。我很后悔当时没能来见她最后一面,她是带着遗憾走的吧……”

夏沿武叹息一声,用手摸摸乔凉的头,“去屋里把青青的瑜伽垫拿出来铺上,别搞太晚。”

“凉凉,我去给你拿。”冯青青抱着孩子匆匆进屋,一脚踢在玄关的鞋柜上,“莫名其妙!”

“冯小姐,你说什么?”赵琳珠眼神逼视着。

“没,没什么。我给凉凉拿,拿瑜伽垫。”冯青青懊恼得很,差点忘了家里还有双监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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