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羽城远远隔着栅栏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悲伤。
他查过乔凉的继母王馨洁，也查过冯青青。这两个人除了背着夏沿武存了一笔私房钱之外，似乎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乔凉为什么非要针对这母女俩呢？他当然不相信她是为了这栋房子而来。
他从乔凉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物质要求。甚至，还有一种比世人都通透的遗世孤傲。
他拿起手机，吩咐下去，“查一下夏迷雪的病历。”他挂断电话，居然看见一辆熟人的车开来，停在乔凉家门口。
“女王！”声音高调。
乔凉无奈地从地上站起来，可能脚麻了，疼得咧嘴，埋怨，“早不来，晚不来，非现在来打扰我？”
蓝夜霖笑，“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人，给你跑腿还得看时间。”
乔凉出来了，打开栅栏门跟蓝夜霖低声交谈。
夜灯下，他们站得很近，影子交叠。
英羽城黑眸渐深，消失在淡淡的月光下。
次日，乔凉去澳丰贸易公司面试。
面试官桌上放着一个牌子，上写“熊经理”。熊经理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戴副黑框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在看到乔凉的瞬间，他眼睛闪了一下。
这是他今天见过气质最好的女孩。长相好，身材好，就连说话也特别好听，“您好，我叫乔凉。”
“你好，请坐。乔凉是吧？大学毕业，会四国语言，精通西班牙语。嗯，很好很好，我们公司跟西班牙有很多贸易往来。”
乔凉坐姿端正，很虚心的样子。
“未婚……”他抬起头来，和蔼地问，“有男朋友了吗？”
乔凉摇摇头，“没有。”
“呃，没有好，没有好，能安心工作。”熊经理透过镜片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孩，“我看你这个简历啊，各方面都挺好，就是工作经验不太够……嗯，不太够……”
“那怎么办呀，”乔凉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的转椅边，缓缓倾身，“熊经理，你帮帮我？”
熊经理闻到乔凉身上淡淡的香味，心猿意马，“咳，小乔，坐回去，坐回去，你这像什么话？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乔凉坐回椅上，眉眼轻飞，“熊经理，那我还有没有希望？”
“这个……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样，你晚上八点，带着你的资料到这个地址来，我给你重新做一份恰到好处的简历……”他随手在她的简历上写了个地址。
“忠华大道天珠园，咦，熊经理，你这里也有房子啊？”乔凉惊讶的，“我以为你住在紫荆小区。”
熊经理脸色有点不好，“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我也住紫荆小区啊，都说您太太人长得漂亮，还精明强悍，以后有空去拜访一下。”
“咳，不用了，你不太适合我们公司。这样，你先回去等通知，我这还忙。”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准备告知秘书“下一个”。
乔凉修长漂亮的手按住电话，声音悠悠的，“熊经理，其实忘了告诉你，我在富景华庭还有套房子，房号是2704。传说熊经理常到2702，是不是很有缘？”
熊经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在想，如果邀请熊太太到富景华庭走一走，你猜她会不会碰上你？”
“出去！”熊经理勃然大怒。
乔凉半勾唇角，冷笑，准备走人，“再见，熊经理，希望你今晚还能睡个安稳觉。”
“等一下！”熊经理豁然站起，“你想怎么样？”
乔凉的眉眼弯了一下，脸色却冷，“很简单，我要企划二部部长助理的位置，这对你并不难。”
熊经理终于看清，面前这个女孩是吃人不吐骨头渣子的类型，“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是这个位置？”
“不能。”乔凉生硬拒绝，居高临下威胁，“我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你安排一下。如果下午没收到通知，我就找你老婆吃饭去。”
她头也不回离开，街上阳光正烈。
骚包的兰博基尼停在她面前，“女王，一切顺利？”蓝夜霖下车，替她开了车门，“哥哥带你吃饭庆祝。”
乔凉莞尔，上车，“充话费充来的小哥，小心四哥剥你的皮！”
“嘿，你找我做事的时候，不拿四哥打压我。现在事情做完该吃庆祝饭了，你就搬出四哥来。不带这样玩的啊！”
“你第一天知道有句话叫‘过河拆桥’？”乔凉心情愉快，“那个色鬼胆小，估计下午我就能收到通知。”
蓝夜霖纳闷，“你要想工作，英四就能给你安排。干嘛舍近求远？”
“我怕他妈。”乔凉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
“再不然，我们几个哥们儿随便谁，都可以给你安排个好十倍的职位。”
“麻烦你们够多了，”乔凉随意撩一下额发，“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好吧，有主见的女人……其实很迷人。”蓝夜霖带着乔凉来到“普安特顿”西餐厅。
刚进门，服务生就迎上来，“蓝少爷，英四少爷也在，需要领你们过去吗？”
蓝夜霖很诧异，“这个点他会在？”征求了乔凉的意见，一起去了雅间。
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英羽城正和一个美女在吃饭。他端着酒杯，听美女讲话，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说话。
“英四，和美女吃饭也不叫上我？”蓝夜霖打个哈哈，转向乔凉，“看来，咱们得去别的地方了。”
英羽城视线和乔凉相撞，淡淡道，“你们也来了。”
乔凉得承认，不苟言笑的四少真是迷人极了，自带一种尊贵又雅致的冷漠气质。
她微微点头，没说话，默然退了出去。
蓝夜霖挥手，“不打扰了，我们也吃饭。”他带着乔凉进了另一间房，坐下，“心里难受了？”
“没有。”乔凉不在意的，“这有什么好难受。”
蓝夜霖耸耸肩，“本来真想泼点脏水在英四身上，说他跟这个女人怎样怎样……这样我就有机可趁了。哈哈，但我这人一见到女王就实诚，必须得说，这女人跟英四纯属工作关系。是他高价从美国挖过来搞跨国收购案的法律顾问。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你话太多了。”乔凉淡淡的。
“……”蓝夜霖抚额，“你俩真是一对，表情说话都一个模子。”
愉快的午餐，精致又丰盛。
乔凉吃得很卖力，似乎对每样食物都充满兴趣。
倒是蓝夜霖，全程花痴望着人家，还特别好奇，“你真的没有味觉？”
“嗯。”
“那你吃得津津有味？”
“不然呢，饿死自己或者哭一场？”仍是那样的答案，她继续吃得开心。
“你是怎么没有味觉的？”他问得小心翼翼。
“高烧，人家烧坏脑子，我把味觉给烧坏了。还有，从那以后，我就……”她压低了声音，很神秘地朝他招了招手。
蓝夜霖赶紧把耳朵凑过来。
她一字一字，“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又抬起头看了一下他背后，继续压低声音，“比如现在，你后面站着个人，你看得到吗？”
“……”蓝夜霖脸色一白，猛地扭脸。
后面空空的，哪有人。再回头，看见乔凉乐得趴在桌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
他怄得伤心，“我自来胆儿小，你就知道欺负我！”
乔凉抬起头，不笑了，“一个大男人！你心里没鬼怕什么？”
蓝夜霖面色发白，“不带这样对你哥的，充话费送的也是哥！”
乔凉乖顺，捏着耳朵，吐个舌头，“我错了。”
蓝夜霖特别喜欢乔凉软萌的样子，招架不住，“行行行，吃东西，以后再有这种查谁小老婆的活儿，交给哥哥做，保证给你搞得妥妥的。”
乔凉拿眼偷瞧蓝夜霖，眼眶红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
“希望我永远都对你有利用价值。”蓝夜霖笑笑，很高兴的，“我不怪你。”
乔凉还想说什么，终究咽下了肚。
她是一个有一肚子秘密的女孩，根本不适合太感性。
手机叮一声，来了一条短信，通知明天到澳丰贸易公司报到。
紧接着熊经理又亲自打来电话，道貌岸然的，“小乔，公司对你的简历很满意。咳，我本人也觉得你非常适合在这发展。当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是一个职员的基本道德。”
乔凉没说任何话，表情漠然，直接挂断。
第二天，她没告诉家里任何人，直接去上班。一上午，她都在人事部办理入职手续，并没跟上司见过面。
直到中午接近饭点的时候，她终于踏进那间办公室。
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手里正拿了个咖啡杯，一抬头，咖啡杯“砰”的掉桌上，洒得一电脑都是咖啡汁。
但他没去擦，只是呆呆看着站在门口的乔凉。
她像是这才记起应该敲门，曲起手指在开着的门上敲了几下，“部长，我是您新来的助理乔凉。”
部长醒过神来，仍是惊魂未定，“乔，乔凉？”
“是，我是乔凉。”她缓步走近，手里拿着自己的工牌，“我刚来，很多事不懂，请多关照。”
部长苦笑，“早听冯青青说雪儿有个双胞胎姐姐回来了，我其实心里有准备，但看到的时候，还是以为看见了雪儿。”他伸出手，“欢迎你，我是韩子俊。”
她跟他握手，手指冰凉，“这个世界真小，早上来报到的时候听说上司叫韩子俊，我还正纳闷，这个名字怎么听来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