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满身污淖

这次,聂苻终于没忍住内心的好奇,追问:“大人,这会是谁发来的?他如何有这通天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就轻易取走黄金?”

薄凉轻声道:“本官知道是谁,他……的确有些本事。”

“谁?”

“你勿须多问。快去办事吧。后天再审案,本官需要充分证据,一举定黄子轩的罪。”

薄凉扬手让聂苻走,聂苻却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大人,卑职还有一言。”

“请讲!”

“卑职不得不提醒大人,纵使证据充足,足以定黄子轩的罪,也不一定能审判。依大昊律法,笞、杖、徒、流、死,五种刑罚中,知县的审判权限只有笞刑、杖刑。徒刑、流刑、死刑案件应送州府审判。也就是说,最终能使判决得到实行的人就只有黄怀忠。”

聂苻的提醒像一盆冷水,将薄凉的心浇透了。

“不管怎样,先把这些证据摆在黄怀忠面前再说,他不审判,那黄子轩就在县衙里关一辈子吧。”薄凉一脸倔强。

聂苻点了点头,抱拳施礼,便退了下去。

到了这天晚上,薄凉依旧骑马来到荫山,她下了马,从怀里取出埙,悠悠吹响。

她当然懂埙。父亲薄隐不仅是绝世名医,更是一位懂情调的男子,吹拉弹唱,无一不精通。薄凉自小苦读诗书之余,也跟着父亲学了两手。

这一次,她没有被打晕,昨夜那位送她出来的紫衣女子现身了,依旧帮她戴好眼罩,将她带了进去。

这一次,薄凉很清醒,也很冷静。

沿途,她将手腕佩戴着的紫檀木手串一颗一颗的扯下来,悄悄的从紧握着的手心掉落地面。

她记得爬过两个山坡,往左转了四次,往右又转了五回,然后,周围空气陡然寒凉,就像到了一个冰窖似的,脚底下也感到了潮湿。这似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约莫这样走了一柱香时间,突然身子又暖和起来。

那紫衣女子似乎掀了几道珠帘,珠子互相碰撞的声音甚为悦耳。

最后,她进入了那个房间。那个房间的清冽寒香,薄凉一闻就知道了。

到了这里,应该再无所顾忌了,她自己摘下了眼罩,紫衣女子果然不见了,而那个神秘伟岸的男子却静伫立在她面前,一双冰眸深深的凝视着她。

薄凉就像自动上门,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美丽的水眸掠过一丝惊惧。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恐惧会像魔爪似的骤然揪住她的心。

在所有下属面前,甚至在黄怀忠这样的上级面前,薄凉都可以将腰杆挺直,无所畏惧,可是在他面前,她却油然而生一份莫名的无助感。

“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枉费心机了!”

男人冷冷说着,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摊开。

薄凉霎时瞪大眼睛,看着那些紫檀木珠子,一颗一颗从男人的指缝中掉落地面。

地面铺满奢华的地毯,珠子掉落无声,但薄凉脑子里却轰轰作响。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的恐怖。

“同时——”男人猿臂一伸,勾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怀里一带。

小身子瞬间跌入他宽阔的怀里,不经意间,硬、梆梆的物体蹭着她,她心尖猛的一颤,呼吸竟然不自觉都急|促起来。

“这似乎违背了我们交易的原则。既然是心甘情愿的交易,就不要在背后耍心眼儿,否则,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他的警告充满危险的气息,大手一用力,她两条细胳膊都快被他捏碎了。

“放心,不会再这么做了!”薄凉非常识时务,原本这样的小动作,也只是做个试探罢了。

看来,这个男人果然不好惹,所以她也很痛快:“本官对你的见面礼感到很满意,那万两黄金既然是你取走的,本官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会给本官带来更好的升迁机会,本官没必要再和你作对!”

“聪明!”男人似是而非的赞了两个字,冷飕飕的目光却上下打量着她,眸色渐渐泛起了几分戏谑,“很好!穿着官袍来!”

薄凉低头看着自己,确实,来得太匆忙了。

今夜,谷风的检验结果出来了,聂苻也查到了天仙子的下落,这次,黄子轩肯定会百口莫辩了。薄凉心里一阵轻松,却发现时间已将至亥时。

她匆匆遣散了各位下属,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县衙。匆匆忙忙之下,竟忘了换下官袍。

“没来得及,下次一定不会……”

薄凉还想解释,嘴唇却被他的食指封住:“嘘!别换——”

他突然将她翻转过去,让她背对着他。

他的声音因为低沉下来而显得更加磁性带感:“别换,这样……挺好,以后都要穿着官袍来——”

男人的声音染着电力,暧|昧得一塌糊涂。

薄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白晳的脸色霎时泛起了一抹云霞。

他突然掀起她的官袍,一番拨拉,准确无误的进入……

“答应我!”

……

“答应我!”

……

每一下,都像在用力催促着答案。

“好,好,好……”薄凉除了断断续续的讨饶和服从,还能说什么。

薄凉离开荫山的时侯,几乎无法骑马,全身骨架像散了似的,止不住的酸痛,无所不在。

她咬着牙,用力挥着马鞭,可是脑海里,却挥不去方才一幕又一幕激烈的场面。

那些翻云覆雨,那些令人屈辱的姿势……

“驾——”

一声呐喊惊走了树上的寒鸦,所有的瘪屈似乎只能通过这声呼喊得以释放。

他是谁?

他到底是谁?

他究竟是来帮她的,还是来讨债的?

一身官袍下,已是满身污淖。

回到县衙,当她将马牵进马厩时,回身一看,却是谷风,他立在月色下,俊美如玉的脸庞满布疑问,而眸色凝结的皆是担忧。

“小七,你究竟去哪里了?”谷风缷掉仵作的身份,以大师兄的身份叫起了她的小名,“聂捕头很担心你,不敢直接问你,来找我们。说实话,我和薄冰也很担心。你究竟遭遇了什么?这么晚出去做什么?”

“没什么,别问了。”因为心虚,薄凉略显烦躁。

也许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也许是担忧到极点不得不爆发,谷风这次却不依不饶,紧紧追问:“不!你必须要告诉我,你这样子,很让人担心。有人威胁你,逼迫你,欺负你么?”

他突然激动的抓住她的双臂:“是那个在寻芳阁出现的神秘男人么?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薄凉从来没有见过谷风这样失态。

谷风的性子淡泊,一向都是云淡风清,如世外仙人般,有如玉的相貌,有悬壶济世的胸怀。可这次,他却急红了眼,甚至失手抓疼了她的手臂。

“师兄,”薄凉温言相慰,“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薄凉将手放在谷风的手上,瞬间,谷风的情绪就像被清风抚平一样,平静了下来。

薄凉见事已至此,索性承认:“没错,的确是那个男人。他就在荫山上。可是,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一个不知身份的男人,凭什么欺负你?小七,你别怕。我和聂捕头带人去荫山追捕他。定他的罪,给你一个交待!”谷风其实不需要薄凉的答案,也明白了几分,心里又气又恼,懊丧极了。

薄凉咬着牙矢口否认:“不!他没对我做什么。他是要帮助我,帮助我平步青云。我每夜过去,是和他商量案情和局势。师兄,你不必着急。”

是的,明知道一千个师兄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他,那又何必让谷风白白着急,白白增加心理负担呢?

“小七……”

“真的,师兄,那万两黄金就是他所赠。当我需要的时侯,他可以帮我筹到万两黄金,可是当我不需要的时侯,他又能轻而易举拿走。这样的贵人,去哪里找呢?”

薄凉笑得凄凉,但一双清澈的美眸里皆是对美好未来的盼望,似乎让谷风不相信都难。

“他凭什么帮你?你答允他什么吗?”男人看问题永远那么直接犀利。

薄凉心里一个格登,千回百转的念头从脑海倏忽闪过,依旧咬着牙否认:“不!没有!但我也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反正只要不是害我,我都可以不理会。对我来说,报仇,才是第一等大事!”

“小七——”谷风深深凝视着薄凉,有点无可奈何。

从小一起长大,他深知薄凉的脾气。她不想说,没有人可以强迫。

薄凉凄婉一笑,对她来说,只要可以报仇,要她用什么换都可以。

“当年的青玉案你也知道,师兄,我爹教你医术的时侯,就曾经要你帮助我。你还记得么?”

“记得,没齿难忘!”谷风道。

薄凉点头:“知道,就不要问。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他是我们的伙伴,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是想想明天谷叔叔的六十大寿怎么过吧。”

薄凉言毕,赶紧快步回房。

说实话,她实在太疲乏了。

谷风望着她纤细的背影,一如既往敏捷的步伐,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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