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谁羞辱谁 (上)

这一日风和日丽,春风徐徐,春分在无声无息中降临,荷塘边的垂柳冒出了新芽,假山下的草地也露出点点绿色,湖水被春风吹动着,泛起一层层的水浪,万物都复苏了,阳光暖的不真实。

荷塘边的亭子里,宋月婉一身白纱轻盈的坐在凳子上抚琴,她头戴雪白面纱,自然而然的垂在肩膀上,仿佛和衣服融为一体,阳光从亭子的一角照进来,淡淡的铺洒在她身上,浑身轻盈的如同仙子。

忽然,这清幽的琴声被一阵响亮的掌声给打断,宋月婉抬头就见自家二哥宋高远,大哥宋高峰和四皇子元祁一起走进亭子里。

宋月婉做出没预料会见到元祁的模样,惊慌失措的放下琴,缓缓走上前,施施然行了个礼,那纤细的腰肢迎风晃动,盈盈一握。任是个同性也免不了被这风姿绰约给吸引。

“婉儿妹妹的琴声实在太过动听,远远的就被吸引过来了。”宋高峰自然不会放过拍马屁的机会,刚停下拍手,嘴上的赞美就跟上来了。

“大哥过誉了,婉儿会的只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四皇子和哥哥们见笑了。”趁着这个说话的机会,她抬头羞涩的看了四皇子一眼,他今日也是一袭白衣长袍白靴,因为春日的缘故,换下了厚重的大氅,整个人越发玉树临风了。

元祁见她提到了自己,这才开口道:“宋小姐不必过谦,这琴技也是京都少有的。”

宋月婉见四殿下夸奖自己,又想到了两人竟选择同样颜色的衣服,下意识的想要往他身旁靠近。

“你的脸怎么了?”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宋高远突然淡淡的开口。

宋月婉听后有些不悦,这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竟连大房的宋高峰都不如,自己受伤这么久,他竟是刚刚才知道,而且此时四皇子还在场,问这样的问题,不是成心让自己难堪吗?

心中纵使再过不喜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笔带过,“没什么大碍,多谢哥哥费心。”

说罢便做出抱琴要走的动作,宋高峰见状立刻夺下琴,说:“怎么我们刚来婉儿妹妹就要走呢?咱们还想好好欣赏妹妹的琴声呢。”

宋月婉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看见不远处阳光下的宋月溪正侧着脸和身边的丫头边走边说话,温暖的阳光将她脸上的皮肤照的仿佛透明般,长长的睫毛倒影在下眼睑上,楚楚动人。

看到她的一瞬间,宋月婉唇角忽的抿紧,又很快松开,表情瞬间狰狞,但又迅速恢复如常,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宋高峰顺着宋月婉的目光转过头,皱起眉头道:“二妹妹也被琴声吸引了,你看,竟不请自来了。”

宋月婉听到这嘲讽的声音,这才转过脸,看了一眼亭子里的众人,慢腾腾地走过去:“溪儿见过四殿下,大哥,二哥,大姐。”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坐下吧。”宋高峰看着宋月溪,热情的邀请着。

宋高峰一向最会攀高踩低,对庶出的子女从没给过好脸色,今日竟这般反常的邀请她,肯定没有好事儿。

宋月婉倒也没有拒绝,她很想看看这个马氏的狗腿子,大房里的大草包能对他做出什么事,想罢便欣然接受,大大方方的走进亭子里坐下。

亭子中的座位有限,宋月溪挑了一个最里面也是最次等的位置坐下来,众人见她如此,也都纷纷坐下,元祁毫无疑问的坐上了最上等的位置,宋高远和宋高峰分作他两侧,宋月婉将琴轻轻放下,施施然坐在了元祁的正对面,刚要抬头说话,却一下撞上了四殿下看向自己的眼光,二人四目相对,宋月婉脸唰一下就红了。

双手在在宽大的袖子里拧成一团,有些紧张还有些期盼。

坐在一旁的宋月溪将这个大姐的表情全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她可是不放过宫里的每一位皇子呢。

想起上一世,五皇子频频来府看她,在庄亲王围猎场还带着她一同策马奔驰,引得多少公卿家女儿嫉妒,宋月溪也一直以为大姐是会嫁给五皇子做正妃。

却没想到在宜宁公主的寿宴上,她又和四皇子携手而来,佳人抚琴,才子舞剑,一时间皇子佳人的故事又纷纷传遍整个京都,宫廷诗人,文人墨客写诗写文描述二人琴瑟和弦的爱情故事,听者无不惊叹与钦羡。

可谁能想到最后宋月婉却是一举入主中宫,与太子相守相携登上帝后宝座呢,想到这里宋月溪不禁笑了,这个大姐的心思自己上一世糊涂,这一世可是看看的清清楚楚呢。

眼中的笑意隐藏不住,直到撞上对方一双清冽的目光,宋月溪瞬间转了脸色,若无其事的将头看向一旁,装作没看到四殿下的模样。

宋高峰见众人都已坐定,高兴的提议,难得今日妹妹抚琴,不如咱们来博个彩头吧,也当做春日消遣。

宋高峰狗嘴里还能说出春日消遣这样文雅的话,宋月溪到是吃了一惊,印象中的他不学无术,狗屁不通,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等她开口,宋月婉好奇的就问:“若是诸位不介意,婉儿愿意献丑,就是不知道大哥的博彩头是哪种下法呢,做赋,吟诗还是听声辨曲?”

高进的笑容带了一丝诡秘:“你很快就懂了。”说着,他竟从兜里掏出一副骰子来,放在石桌上,一曲结束咱们掷骰子辨别胜负,每人拿出一个随身携带之物,谁赢就可得到输之人的东西,怎么样?”

宋月溪听此就快要笑出声了,她就知道宋高峰满脑子都是赌钱的玩意儿,今日肯定是在四殿下面前不敢造次,才把钱财换成了随身物。

想到这里,宋月溪顿时明了,原来宋高峰想羞辱自己的地方藏在这里,四个人中就数她地位最底下,月银被马氏克扣着,又没有母家的支撑,哪里拿得出好的随身之物博彩头,就是万一自己赢了,也不好意思拿别人的贵重物品。

说罢宋高峰首先把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给放在桌子上,宋月婉当然知道大哥借此机会要羞辱宋月溪,立刻跟在后面取了头戴的金簪,宋高远原不想搀和这些,可毕竟是在自家府上,又有四皇子在,他不能拂了宋高峰的面子,也就跟着拿出了一只长笛,同时元祁也取下了腰间的一块通体晶莹的玉佩。

这下轮到宋月溪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尤其是宋高峰,眼里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此刻的宋月溪身无长物,就是个瞎子也能看到,她头上无头饰,只用一根发髻松松的挽着一朵花的形状,耳朵上,手腕上都没有任何饰品,这兄妹二人就等着看她如何自圆其说,凭空拿出个贵重物品了。

宋月溪低头,看了一眼来时刚从湖边柳树上折下的柳条,大大方方的将柳条放在桌面上,“溪儿也献丑了。”

“哈哈哈,我当二妹妹有个什么好东西呢,就这还敢和我们的东西放在一起?”宋高峰再也忍不住,赤裸裸的嘲弄起来。

周围的丫头妈妈们都低下头,掩住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

只有玉竹低下头,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道光亮,随后湮灭不见。

宋月溪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仿佛察觉不到宋高峰的嘲笑,抬头看着元祁问:“四殿下,刚刚大哥说的彩头是随身携带之物,臣女没有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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