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浦安畬看着于俐,突然微笑了起来,说道:“你故意的。以我们的名义起诉你无理取闹吗?成本太高了,还不如报警划算。”
“警察不管的,我也没干什么威胁社会治安的事啊,顶多也就是经济纠纷。”于俐狡黠地眨了眨眼。
于是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地胡扯了一年,总公司的积压投诉件还是没有处理成功,年终先进奖也还是没有达成,但此时浦安畬已经能够近距离的坐在于俐的家里,听她说什么,“民事庭的事怎么可能反过来影响刑事判决呢?”
不过麻烦的是,于俐在这一年里,又因为于伶自杀未遂,报了两次案,投诉了四次。
于伶依然是个有强烈自杀倾向的重度抑郁症患者,被收治在医大第一附属医院精神科的重症病房里。
“这个于伶为什么在一附属医院这种综合性医院呢?”浦安畬第一次和理赔探视员小田去看于伶的时候,他颇为费解的看着这个貌似温和的女性杀人犯,被绑在病床上安静的躺着。
“一开始在专科医院,老自杀,自杀了三回,那医院不具备抢救条件,离市区又远,受不了了,就打发到一附属了。”小田不由得吐槽道,他一点都不想来探视这个死去活来的精神病患者,即使她对他并无恶意,可令他们每次都做无用功这一点,则让他十分不爽。
“医院不管吗?”
“防不胜防,浦总,您就想象不到她拿什么自杀,什么塑料刀,不锈钢杯子,床单。她那丰富的想象力全都放在这些上面了!”
理赔员的吐槽,也是医生护士们共同的心声,他们现在对治愈她根本不报任何希望,只希望她不要再给他们忙碌的工作再增添负担了!
“于伶女士这位是我们的运营副总,浦总,来探望您。”小田看着于伶空洞的大眼睛,说着那些虚伪的客套话,但于伶不给他任何反馈,继续安静地望着天花板。
“您好,浦安畬。”浦安畬却向于伶伸出了右手。
这个举动让于伶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一个眼神让浦安畬的唇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他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拒绝他,和他渴望交流的举动。
“于伶,你们的客户。”于伶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像个在沙漠里走失的旅人,失去水源许久,嗓音已经干涩到马上断流的地步了。
“您对自己好像不太友好。”浦安畬道。
“杀人偿命本来是应该的,可是被困在这儿了。”于伶的面部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相反倒是很容易交流的样子,不像妹妹于俐看起来活泼开朗,可沟通起来完全油盐不进。
“您这样我们会很困扰的,虽然您也知道,目前您的保单是失效的。”
“于俐是不是又去投诉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的诉求是什么,我帮不了你们。”
“不,不必,您好好养病。”显然于家姐妹都对于伶的犯罪行为持肯定态度,可分歧似乎在于姐姐承认自己有病,并且应该按照古老的约法三章来偿命,而妹妹拒绝承认姐姐的精神问题,可对于法律后果即伏法受刑抱着暧昧的态度,或者说她不屑于什么杀人偿命的社会良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