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于家儿女们听罢，一个个都如释重负。姨妈王新琴急忙甩开于俐，跳上前去更是握着医生的手不住感谢，时不时还擦擦她那激动不已的眼泪。

王老人又活了。

“王主管叫于俐进去。”小护士出来传话，说王万长要见于俐。

“俐。坐。”于俐只能通过口型猜想外公到底在说什么。她坐在外公身边，握住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只有几根手指还能活动。

“伶好不好？”老人问道。

“我姐……挺好的，我今天刚去看了她，医生说她状态还不错。”于俐扯了谎。她心里明白，此时的老人禁不起担心。于伶能从省精神病院转到一附属，其实全是王老人的功劳，他当年看着于俐手腕上的纱布，一连叹了三口气，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从省院的病房里退了出去。回家立刻带上老花镜，翻开多年未翻动过的通讯录，一个一个的向外拨打着电话。

可在一附属的于伶还是不省心，她还是一心求死，昨天她用筷子戳开了自己的喉咙，那明天她又会用什么奇怪的工具戳向自己的哪里呢？

“那就好。”老人抬了抬眼皮，似乎很满意关于于伶的消息。

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叫美琴进来。”

王美琴，于俐的母亲，在六年前的那场凶案里被女儿于伶砍死了。

“姥爷，我妈早不在了。你是不是要叫姨妈？”老人眨了一下眼睛，同意了于俐的说法。

王新琴听说老爷子叫她，立刻跳了进去。

小舅妈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这美国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王新琴年初从美国回来，说是伺候老爹，结果不过是雇了个护工。自己做了几天监工，就忙着各种社交活动去了。

“我说过了！绝对不考虑！”于俐说着，从病房里冲了出来，王新琴追着却被于俐关上的房门磕到了鼻子。

“于俐，你可要考虑好了！”显然王新琴有些恼火，追到电梯间前看着于俐狂躁地点着下行的按钮。

浦安畬追了上去，见电梯门缓缓将王新琴的脸关在外面，于俐方才舒了口气。

“什么事情发这么大火？”电梯的液晶屏数字不断的向下跳着，浦安畬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于俐避而不谈，可片刻之后又改了主意：“我姨妈想把我弄出国去。”

“干嘛不去啊？多少人盼着那资本主义的月亮呢！”浦安畬揶揄道，想起他那飞到美国去的前妻，美帝的月亮说不定真的更圆。

“谁稀罕？我去了，我姐怎么办？”于俐说的很现实。的确，她若去了国外，除了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王万长，于伶大约真的无人挂牵了。

浦安畬不再说话，直到电梯到达底层，发出“叮”的蜂鸣。

“照这么说，要是没有你姐，你就了无牵挂，只身赴美了？”重新坐上车，浦安畬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要走也行，把我姐也带走。”于俐看着窗外，斜风细柳，月明星稀。

“你姐带不走吧？她不是强制就医吗？”浦安畬挂了倒档，小心避过医院里穿梭的患者与家属。